芒克先生
前几天在洪启主持的一个不靠谱饭局上见到了诗人芒克先生。非常意外的事情是:芒克先生没有诗人们那种倨傲、故做深沉、对任何事情不屑一顾的感觉,却是给人诚恳、大度、静默智慧的感受。说话热情、真切、是我见过的所有诗人中最温纯、最透明的一个。和他在一起,好舒服。
芒克先生满头白发,(他说十六岁就这样),英俊潇洒,天生诗人摸样。他今年五十多岁,饭局上他安静地听霞嘎活佛讲道,偶而提问一两句,都是非常到位的问题,没有丝毫卖弄的意思;酒风很好,说喝就喝,可惜我不会喝酒,所以离诗人总是差了一步。
芒克先生是八十年代文学青年的偶像。那时没有歌星影星,诗人作家就是我们的偶像,北岛、舒婷、顾城、芒克、多多这些“朦胧诗人”影响了我们的写作与人生。他们的作品,传诵一时,不会比现在流行歌曲的传播度小啊。我记得我们当时的大学晚会,诗朗诵是一个不可缺少的节目。那真是一个激情呐喊的诗意时代!大家内心激情充沛,没有什么物质要求,却活得充实自足。
回家的路上,有一个细节我记忆犹新:我们先送芒克先生到他住的楼下,下车后,他详细告诉我们怎么走:“先向右拐,然后左转出小区门,再左转到朝阳北路,向西行,就好了。”话语温馨稳重,关爱之情,纯朴妥帖。
读读下面的这首诗,你的血液如果不会沸腾,就不要告诉我你热爱生命!
芒克的诗:
<<阳光中的向日葵>>
你看到了吗
你看到阳光中的那棵向日葵了吗
你看它,它没有低下头
而是在把头转向身后
它把头转了过去
就好像是为了一口咬断
那套在它脖子上的
那牵在太阳手中的绳索
你看到了吗
你看到那棵昂着头
怒视着太阳的向日葵了吗
它的头几乎已把太阳遮住
它的头即使是在太阳遮住的时候
也仍然在闪耀着光芒
你看到那棵向日葵了吗
你应该走近它去看看
你走近它你便会发现
它的生命是和土地连在一起的
你走近它你顿时便会觉得
它脚下的那片泥土
你每抓起一把
都一定会攥出血来(1983年)
2006年11月13日星期一追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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